十六、活佛行無緣大慈

佛教古德有兩句警語說：出家人放逸懈怠，不可思議，出家人生發(fā)道心，亦不可思議。這話的意思是說，一個出家比丘，如果不重道行，甚么不好的事都可做出來，要是生發(fā)道心，甚么堅苦偉大的事也是可以做出來的，像佛門中一般修苦行所干的活計，給在家俗人看了，未有不驚心動魄五體投地。

過去在國內(nèi)各地大寺廟叢林里，行單（苦行之稱）上，有一些專門服務(wù)勞役的苦行僧，比如充當(dāng)苦腦職事的菜頭（種菜的），飯頭（做飯的），火頭（燒火的），水頭（挑水的），鐘頭（打鐘的），鼓頭（捶鼓的），禁頭（打掃廁所的），行堂（給大眾盛飯裝菜的），巡山（看管山地樹木的），像這些苦工作，都是一干多少年，從不嫌苦，有許多發(fā)道心的和尚，他們是專門尋苦活計做，以吃苦為樂，中國歷代高僧當(dāng)中，多半是由苦行道上成名，吃苦上得到受用，他們苦干，都是自動發(fā)心，而是不求名聞、不受代價的，活佛他本是行單出身，苦行生活他是過慣了的，雖然他成名后，每到一地，都有些有財有勢的豪闊人物皈依他，做他的弟子，但是，他從不因此而驕傲，仍然是他的本色，他的心念，是全在慈悲喜舍四個字上做工夫，他之所以受人尊敬者在此，被人稱為活佛者亦在此。

活佛，他初來仰光住在龍華寺時候，曾經(jīng)干過一件堅苦的活計，原來緬甸地方氣候熱，住在此地的人，每餐都是吃新鮮飯菜，就是討飯的窮人，也都是要新鮮飯菜，所以一些住戶人家每餐吃剩下來的飯菜，都是倒在外面喂烏鴉，喂狗，寺廟中的情形，也是一樣，那時龍華寺里住的客師一共有二十多人，每餐都剩有很多飯菜，也全都倒掉。雖然是丟去喂烏鴉，喂狗，但是禽獸吃不完的仍然是白白糟賤了，活佛看到那種情形，他動了念頭，不忍暴殄天物，就利用那些剩飯剩菜去結(jié)眾生緣，當(dāng)時龍華寺左近一帶，全是菜園，住在那里都是些耕種人家，每個住戶，都養(yǎng)有牛，活佛每天把寺里剩菜剩飯，裝在木桶里，自己挑去喂那些牲口，每天一次，成為他日常功課，不但他親自挑去，并且每次都是親自喂給牛吃，一面喂牛，一面念誦佛號，日子久了，那些牛老遠(yuǎn)地看見他挑著木桶走來，就很自然的發(fā)出哞、哞的叫聲，好像歡迎他，待活佛走近它們的身邊，牛就用舌舐他的衣袖，舐他的手，搖頭擺尾，顯得親蜜。

活佛喂牛的時候，每次都有一個過場，照例先給牛授三皈依，然后又向牛說法，絕像同人談天一樣，他向牛說的那些話，是很有趣的：弟子，你知道你為什么現(xiàn)在變成牛？我告訴你，就是因為你前世借人的錢不還給人家，還打人罵人，要知道借債是要還債的，雖然你那一世聰敏躲過債主，騙了人家，可是，還是逃不脫的，所以你現(xiàn)在就變這個身子來還債，替人作工，受人打罵，你還了債之后，方可得到快樂，你更要知道你為什么不會說話？那就是你前世太好說是非話，無中生有，專門在人前說長道短，論是說非的原故，所以這一輩子叫你一句話也說不得，只能聽人家說話，明明知道人家說你的壞話，罵你，也叫你干急，辯不得，不能回嘴。像這些說話，初聽來似乎有點好笑，仔細(xì)一想，其中也是有它的道理。

活佛挑飯菜喂牛的工作，有很長一段時間，直到龍華寺封閉之后停止，這件事，在佛法上說，名叫無緣大慈，也非是普通的人所能做到的，活佛能行此苦行，可見他悲心之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