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丈懷海禪師年輕的時候，給馬祖道一禪師做侍者。有一次百丈懷海跟著馬祖道一去游山。古人有大把時間，不是光坐在那里打坐，有時候也去轉轉山、看看地，放松一下，禪宗里面還有放香，就是給大家一個休息的時間。

百丈懷海跟著馬祖道一游山的時候，這時天空中飛來一群大雁，大概大雁要回歸了，在空中鳴叫著飛過來了。百丈懷海那時候年紀小，童心未泯非?；顫姡吹搅司驼f：「師父！快看，野鴨子！」他們把大雁叫做野鴨子。

由此大家可以想象，禪宗公案的記載，都是非常生活化的場景，我們不要把它想象的非常嚴肅禪師都是正襟危坐，拉著一張長臉，弟子們也是非常嚴肅的。不是這樣的，禪宗公案完全是活潑潑的趙州茶、云門餅、德山棒、臨濟喝，統(tǒng)統(tǒng)是再自然不過的真實的生活場景。

百丈懷海還是個小孩子，蹦蹦跳跳地跟著師父去游山。小和尚跟著老和尚游山，多么和諧的一幅畫面。百丈懷海看到野鴨子飛過來了，就說：「師父，野鴨子飛過來了。」馬祖道一禪師看了看，噢，就走開了。走了幾步之后，馬祖道一禪師就回頭問他：「野鴨子呢？」大家想一下，野鴨子呢？其實，剛才說了，禪宗里邊提到的所有的物相、法相，統(tǒng)統(tǒng)指我們的自心，時時刻刻提醒我們不能忘了自心，不能忘失正念。

宋朝的大慧宗杲禪師說：「一刻不在，即同死人。」就是你的正念一刻不在，打妄想了，你的身體就跟死人一樣，沒有覺性，完全是妄想顛倒，我們這個身體跟死人有什么區(qū)別呢？一刻不在，即同死人。就是說行住坐臥之間，不能忘失正念。馬祖道一這時候問野鴨子呢？這句話是帶刺的，意思是你的心還在不在，正念還在不在。

但是百丈懷海那時候年輕，很頑皮。師父一說，再加上功夫用的不好，抬頭看了看天，說：「師父，野鴨子飛過去了！」

這種情況在禪宗祖師那里，可就不依不饒了。第一次說野鴨子飛過去了尚可，第二次還不惺惺著，還在打妄想，心流落在外境上還不收回來。

這時候馬祖道一禪師一下轉過身來，很用力地擰住百丈懷海的鼻子，大聲喝道：野鴨子哪里去了！百丈懷海懷海在劇痛之下以及師父的大聲呵斥之下，忽然之間就明白了。然后點點頭，也沒有說話。

回去之后，百丈懷海就撕心裂肺地大哭，在師父面前沒敢哭，許多師兄弟就去看他，包括西堂智藏禪師，西堂智藏禪師年紀較大些，就問百丈懷海：海侍者你為何哭??？百丈懷海說：你去問師父去，我鼻子被擰的半天沒有緩過來，疼的哭。西堂智藏禪師就去問馬祖道一：師父啊，您為何擰的百丈痛哭不止？

馬祖道一說：你去問百丈去。西堂智藏跑去問百丈懷海，百丈懷海一看西堂智藏回來了，也不哭了，哈哈大笑。

這個時候，西堂智藏又落入了馬祖與百丈師徒二人設的圈套，還是著境了。

公案原文（《五燈會元》）

師侍馬祖道一行次，見一群野鴨飛過。祖曰：是甚么？師曰：野鴨子。祖曰：甚處去也？師曰：飛過去也。

祖遂把師鼻扭。負痛失聲。祖曰：又道飛過去也？師于言下有省。

卻歸侍者寮，哀哀大哭。同事問曰：汝憶父母邪？師曰：無。曰：被人罵邪？師曰：無。曰：哭作甚么？師曰：我鼻孔被大師扭得痛不徹。同事曰：有甚因緣不契？師曰：汝問取和尚去。

同事問大師曰：海侍者有何因緣不契？在寮中哭，告和尚為某甲說。大師曰：是伊會也，汝自問取他。

同事歸寮曰：和尚道汝會也，教我自問汝。師乃呵呵大笑。同事曰：適來哭，如今為甚卻笑？師曰：適來哭，如今笑。

同事罔然。

文章轉自微信公眾號：山東大靈巖寺